古诗文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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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剧 文言文
  • 复庵记

      旧中涓范君养民,以崇祯十七年夏,自京师徒步入华山为黄冠。数年,始克结庐于西峰之左,名曰复庵。华下之贤士大夫多与之游;环山之人皆信而礼之。而范君固非方士者流也。

      幼而读书,好《楚辞》;诸子及经史多所涉猎。为东宫伴读。

      方李自成之挟东宫二王以出也,范君知其必且西奔,于是弃其家走之关中,将尽厥职焉。乃东宫不知所之,而范君为黄冠矣。

      太华之山,悬崖之颠,有松可荫,有地可蔬,有泉可汲,不税于官,不隶于宫观之籍。华下之人或助之材,以创是庵而居之。有屋三楹,东向以迎日出。

      余尝一宿其庵。开户而望,大河之东,雷首之山苍然突兀,伯夷叔齐之所采薇而饿者,若揖让乎其间,固范君之所慕而为之者也。自是而东,则汾之一曲,绵上之山出没于云烟之表,如将见之,介子推之从晋公子,既反国而隐焉,又范君之所有志而不遂者也。又自是而东,太行、碣石之间,宫阙山陵之所在,去之茫茫,而极望之不可见矣,相与泫然。

      作此记,留之山中。后之君子登斯山者,无忘范君之志也。

  • 早行

    鸡鸣自起束行装,同伴征人笑我忙。
    却更有人忙过我,蹇蹄先印石桥霜。

  • 闲情偶寄·蔬食(节选)

      吾观人之一身,眼耳鼻舌,手足躯骸,件件都不可少。其尽可不设而必欲赋之,遂为万古生人之累者,独是口腹二物。口腹具而生计繁矣,生计繁而诈伪奸险之事出矣,诈伪奸险之事出,而五刑不得不设。君不能施其爱育,亲不能遂其恩私,造物好生,而亦不能不逆行其志者,皆当日赋形不善,多此二物之累也。草木无口腹,未尝不生;山石土壤无饮食,未闻不长养。何事独异其形,而赋以口腹?即生口腹,亦当使如鱼虾之饮水,蜩螗之吸露,尽可滋生气力,而为潜跃飞鸣。若是,则可与世无求,而生人之患熄矣。乃既生以口腹,又复多其嗜欲,使如溪壑之不可厌;多其嗜欲,又复洞其底里,使如江海之不可填。以致人之一生,竭五官百骸之力,供一物之所耗而不足哉!吾反复推详,不能不于造物是咎。亦知造物于此,未尝不自悔其非,但以制定难移,只得终遂其过。甚矣,作法慎初,不可草草定制。吾辑是编而谬及饮馔,亦是可已不已之事。其止崇啬,不导奢靡者,因不得已而为造物饰非,亦当虑始计终,而为庶物弭患。如逞一己之聪明,导千万人之嗜欲,则匪特禽兽昆虫无噍类,吾虑风气所开,日甚一日,焉知不有易牙复出,烹子求荣,杀婴儿以媚权奸,如亡隋故事者哉!一误岂堪再误,吾不敢不以赋形造物视作覆车。

      声音之道,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为其渐近自然。吾谓饮食之道,脍不如肉,肉不如蔬,亦以其渐近自然也。草衣木食,上古之风,人能疏远肥腻,食蔬蕨而甘之,腹中菜园,不使羊来踏破,是犹作羲皇之民,鼓唐虞之腹,与崇尚古玩同一致也。所怪于世者,弃美名不居,而故异端其说,谓佛法如是,是则谬矣。吾辑《饮馔》一卷,后肉食而首蔬菜,一以崇俭,一以复古;至重宰割而惜生命,又其念兹在兹,而不忍或忘者矣。

      论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洁,曰芳馥,曰松脆而已矣。不知其至美所在,能居肉食之上者,只在一字之鲜。《记》曰:“甘受和,白受采。”鲜即甘之所从出也。此种供奉,惟山僧野老躬治园圃者,得以有之,城市之人向卖菜佣求活者,不得与焉。然他种蔬食,不论城市山林,凡宅旁有圃者,旋摘旋烹,亦能时有其乐。至于笋之一物,则断断宜在山林,城市所产者,任尔芳鲜,终是笋之剩义。此蔬食中第一品也,肥羊嫩豕,何足比肩。但将笋肉齐烹,合盛一簋,人止食笋而遗肉,则肉为鱼而笋为熊掌可知矣。购于市者且然,况山中之旋掘者乎?食笋之法多端,不能悉纪,请以两言概之,曰:“素宜白水,荤用肥猪。”茹斋者食笋,若以他物伴之,香油和之,则陈味夺鲜,而笋之真趣没矣。白煮俟熟,略加酱油,从来至美之物,皆利于孤行,此类是也。以之伴荤,则牛羊鸡鸭等物皆非所宜,独宜于豕,又独宜于肥。肥非欲其腻也,肉之肥者能甘,甘味入笋,则不见其甘,但觉其鲜之至也。烹之既熟,肥肉尽当去之,即汁亦不宜多存,存其八而益以清汤。调和之物,惟醋与酒。此制荤笋之大凡也。笋之为物,不止孤行并用各见其美,凡食物中无论荤素,皆当用作调和。菜中之笋与药中之甘草,同是必需之物,有此则诸味皆鲜,但不当用其渣滓,而用其精液。庖人之善治具者,凡有焯笋之汤,悉留不去,每作一馔,必以和之,食者但知他物之鲜,而不知有所以鲜之者在也。《本草》中所载诸食物,益人者不尽可口,可口者未必益人,求能两擅其长者,莫过于此。东坡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不知能医俗者,亦能医瘦,但有已成竹未成竹之分耳。

  • 闲情偶寄·食蔬·萝卜

      生萝卜切丝作小菜,伴以醋及他物,用之下粥最宜。但恨其食后打嗳,嗳必秽气。予尝受此厄于人,知人之厌我,亦若是也,故亦欲绝而弗食。然见此物大异葱蒜,生则臭,熟则不臭,是与初见似小人,而卒为君子者等也。虽有微过,亦当恕之,仍食勿禁。

  • 婺城行吊胡仲衍中翰

    婺城攻陷西南角,三日人头如雨落。
    轻则鸿毛重泰山,志士谁能不沟壑。
    胡君妻子泣如洗,我独破涕为之喜。
    既喜君能殉国危,复喜君能死知己。
    生刍一束人如玉,人百其身不可赎。
    与子交浅情独深,愿言为子杀青竹。

  • 梧桐

      梧桐一树,是草木中一部编年史也。举世习焉不察,予特表而出之。花木种自何年?为寿几何岁?询之主人,主人不知;询之花木,花木不答。谓之“忘年交”则可,予以“知时达务”,则不可也。梧桐不然,有节可纪,生一年,纪一年。树有树之年,人即纪人之年,树小而人与之小,树大而人随之大,观树即所以现身。《易》曰:“观我生进退”。欲观我生,此其资也。

      予垂髫种此,即于树上刻诗以纪年,每岁一节,即刻一诗,惜为兵燹所坏,不克有终。犹记十五岁刻桐诗云:“小时种梧桐,桐叶小于艾。簪头刻小诗,字瘦皮不坏。刹那三五年,桐大字亦大。桐字已如许,人大复何怪。还将感叹词,刻向前诗外。新字日相催,旧字不相待。顾此新旧痕,而为悠忽戒。”此予婴年著作,因说梧桐,偶尔记及,不则竟忘之矣。即此一事,便受梧桐之益。然则编年之说,岂欺人语乎?

  • 秋花之香者,莫能如桂。树乃月中之树,香亦天上之香也。但其缺陷处,则在满树齐开,不留余地。予有《惜桂》诗云:“万斛黄金碾作灰,西风一阵总吹来。早知三日都狼藉,何不留将次第开?”盛极必衰,乃盈虚一定之理,凡有富贵荣华一蹴而就者,皆玉兰之为春光,丹桂之为秋色。

  • 军兴三异歌为督师李邺园先生作

    年来世事如狂澜,谭文容易谭兵难。儒臣动云娴武略,一夫攘臂心先寒。

    武定先生文进士,平时不喜谈戎事。立朝功业尽文章,诵读无惭酬所志。

    一旦宣威拥节旄,到时贼炽民啼号。八闽禹甸无留土,三浙人心若沸潮。

    先生单骑临危地,昼夜披坚躬执锐。车辙经过险路平,螳螂齑粉无完臂。

    砥柱东南杖一身,金瓯不损天难坠。试问中原亿万家,阿谁不赖屏藩蔽?

    我游吴越泛钱塘,纵观鱼丽瞻烽燧。所见纷纷异所闻,逢人屈指陈三异。

    一异危疆反太平,眼观战斗心无惊。民心恃有一人在,由他风鹤生疑兵。

    二异军兴不加派,鼓腹依然清世界。不似他邦物力穷,稻粱输尽余稊稗。

    三异焦心人不老,更比当年颜色好。轻裘叔子不知寒,善饭廉颇终日饱。

    问公何以得如斯?答云利害非吾知。委贽便将身许国,捐躯何待出兵时。

    尝胆拟将仇作馔,茹荼自觉甘如饴。壮哉此语真难得,义声流自忠肝出。

    天下安危系一人,公肥不虑封疆瘠。弹指仙霞入内庭,闽山荡尽无遗窟。

    滇黔楚蜀尽来归,不问而知功第一。但祝分茅不离兹,凭公世守江南北。

    千载重生郭令公,床头叠满儿孙笏。

  • 甲申纪乱

    昔见杜甫诗,多纪乱离事。感怀杂悲凄,令人减幽思。

    窃谓言者过,岂其遂如是。及我遭兵戎,抢攘尽奇致。

    犹觉杜诗略,十不及三四。请为杜拾遗,再补十之二。

    有诗不忍尽,恐为仁者忌。初闻鼓鼙喧,避难若尝试。

    尽曰偶然尔,须臾即平治,岂知天未厌,烽火日已炽。

    贼多请益兵,兵多适增厉。兵去贼复来,贼来兵不至。

    兵括贼所遗,贼享兵之利。如其吝不与,肝脑悉涂地。

    纷纷弃家逃,只期少所累。伯道庆无儿,向平憾有嗣。

    国色委菜佣,黄金归溷厕。入山恐不深,愈深愈多崇。

    内有绿林豪,外有黄巾辈。表里俱受攻,伤腹更伤背。

    又虑官兵入,壶浆多所费。贼心犹易厌,兵志更难遂。

    乱世遇雈苻,其道利用讳。可怜山中人,刻刻友魑魅。

    饥寒死素封,忧愁老童稚。人生贵逢时,世瑞人即瑞。

    既为乱世民,蜉蝣即同类。难民徒纷纷,天道胡可避。

  • 对韵歌

    云对雨,雪对风。
    花对树,鸟对虫。
    山清对水秀,柳绿对桃红。

  • 夏寒不雨为楚人忧岁

    江风五月尚飕飕,疑是生寒应麦秋。
    暑雨不多难望岁,密云虽布转增忧。
    四方丰歉觇三楚,两载饥寒遍九州。
    民命久悬仓廪绝,问天何事苦为仇?

  • 清明前一日

    正当离乱世,莫说艳阳天。
    地冷易寒食,烽多难禁烟。
    战场花是血,驿路柳为鞭。
    荒垅关山隔,凭谁寄纸钱?

  • 怜香伴

    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也是夫妻样。从今世世相依傍,轮流作凤凰,颠倒偕鸾帐。

  • 龙潭村

    不识烟尘地,犹藏太古村。
    苍松迷谷口,怪石绣云根。
    岩复人居匿,坡回犊牧暄。
    柴门堪小憩,转盼失桃源。

  • 平定回部凯歌 其一

    喧喧箫鼓凯歌音,半卷红旗入凤林。曾是轩辕亲教战,霜天晓角尚龙吟。

  • 平定回部凯歌 其二

    妖星堕地响如雷,风卷阴云万里开。边月高高天似水,捷书一夜过轮台。

  • 乌鲁木齐杂诗之物产 其三

    凯渡河鱼八尺长,分明风味似鲟鳇。西秦只解红羊鲊,特乞仓公制脍方。

  • 平定两金川露布

      臣闻威扬星钺,非螳斧所能支;怒奋雷硠,虽蚕丛而亦辟。应天者胜,定申四冢之诛;恃险者亡,难负三苗之固。故王师仗顺,历百战而无前;逋寇偷生,终一朝而受挚。灵夔震吼,西人之胆全寒;雄虺摧藏,南粤之缨遂系。恭承睿略,已缚渠魁。窃惟两金川者,俗带蛮荒,人原羌族,金牛辟道,为五丁未凿之余;玉斧分疆,在一水相连之外。九氐杂处,率遗种于冉駹;八国参居,尽隶名于默啜。路通的博,问唐戍而皆迷;郡接汶山,出汉封而更远。盖四万八千岁后,至建兴始控以城;五百六十人中,在嘉靖尚名以寺。羁縻勿绝,古来徒系虚名;叛服不常,此辈遂成天性。洎我朝龙骧讨罪,初定岷峨;狼种倾忱,全收邛筰。桃关置堠,已归版籍之中;橦布输賨,久定臣民之分。百年培养,渐如奚别东西;两部区分,遂似宛名大小。沐天朝之雨露,各长子孙;割蛮土之山川,自成聚落。而乃中山狡兽,最解忘恩;西部遗羌,从来善盗。包藏桀黠,纵横黄石之墟;突肆贪残,蹂躏青衣之外。吠同蜀犬,忽争骨以磨牙;毒类八蛇,竟擘山而掉尾。往者戊辰之挞伐,玉弩腾芒;实因郎卡之凭陵,铜头兴暴。乃以惊弦落羽,枭不东飞;负矢哀鸣,鹃知北向。天心仁爱,许还松堡之师;圣度宏宽,容免竹王之戮。凡以绥柔荒裔,俾板楯之知归;何期孤负深恩,仍夜郎之自大。爪牙自戢,密蓄机心;羽翼未成,转修旧好。吐蕃嫁女,羁勃律之归唐;汧罕释仇,结先零而窥汉。阴谋未遂,十稔先盈;遗孽犹存,九婴弥乱。凶残有种,索诺木虺复为蛇;贪鄙无知,僧格桑狐因假虎。莎车构怨,称戈鄯善之城;般嘱兴戎,喋血罗支之帐。四邻俶扰,月明而军柝宵惊;二竖披猖,风吼而战云昼起。釁生同室,虽为蜗角之争;境接中原,渐虑犬牙之错。屡吹毒焰,似闻旺烈遗风;敢播谣词,疑逼姜维故垒。盖两阶干羽,终莫格其顽心;八阵风云,自宜申其显讨。乃以边臣计左,未能宣布天威;阃帅谋疏,无以钦承庙算。始则印归邛谷,阳受约而弥骄;继乃城属兜题,已失巢而复得。僧格桑投林毚兔,将三窟之重营;索诺木振羽奇鸧,更九头之弥黠。借降人以用谍,初同妇嫁维州;留部长而不归,正似王囚阿恶。迹其质渠以割地,具有深谋;足知挟众以窥边,终为后患。敢图悖逆,佥云罪已通天;苟不翦除,深恐势将滋蔓。皇上是以威操汤钺,迅调铜符;武震轩夔,重开玉帐。乾隆癸巳六月诏以臣阿桂为定西将军,臣丰升额、臣明亮为之副,握虎钤以命将,星动河魁;引鹤列以陈师,风驰山子。旗分柳绿,滇黔秦楚之兵;襦映花红,彭濮微髳之卒。宣明赏罚,令严而壁垒一新;减汰疲癃,气奋而笳鼓倍响。复以禁中羽骑,初时未果从征;因而城上蝥弧,所向莫为前导。牙璋飞召,爰蒐健锐之雄;鼍鼓交鸣,并简索伦之众。携来飞矢,天边齐射狼星;倚作长城,阃外宁惊鹤唳?四奇四正,共成风后之图;九拒九攻,誓衅温禺之血。龙吟画角,雪山之乱石皆坞;马振连钱,玉垒之危峰欲动。盖将永清乎边徼,务在擒王;所以大合乎军锋,不辞用众。星枢高挈,固万里以提衡;地络歧分,用三驱以取道。睿谋指示,共瞻轩帝南车;众志骁腾,齐出益州北部。一军别驻,俾成疐尾之形;两路兼攻,各据捣虚之势。山川聚米,已全境之周罗;戈甲梢云,乃中权之冞入。是岁十月,臣阿桂等由资哩诸处进兵,收复鄂克什官寨,芙蓉淬刃,新军皆初试之锋;薜荔悬厓,旧路是曾经之地。绞人宵溃,竟自弃其邛笼;楚幕晨空,俄全清乎瓯脱。川原如故,已迁之郱鄑仍归;井灶不移,待救之江黄先慰。十一月进攻路顶,宗明郭宗收复美诺,千重郁嵂,青壁无梯;一线延缘,黄云迷径。当年伏莽,僧格桑藉以潜藏;此日负嵎,索诺木恃为障蔽。崇墉再伐,尚因垒而不降;齐烬重收,竟背城而思战。欃枪焰吐,嚣矜之气方张;睥睨尘昏,格斗之声遂合。风生劲弩,平驱犀手三千;雪压危峦,直接云梯七百。弓刀争响,崚嶒之石骨皆摧;楼橹平颓,睒瞷之旄头倏堕。扬旍挝鼓,一时三逐残兵;按籍披图,两日再收故地。翕其门户,已摏长狄之喉;撤彼藩篱,早断匈奴之臂。甲午正月进攻谷噶丫口,初临寇境,一丸早已泥封;横阻前茅,千嶂都如笏插。蜂房密缀,异败亡鸠合之众;虺毒横吹,正侥幸鸱张之后。铜丸走坂,凭高者藉势嚣争;石角钩衣,蹑险者排空驰突。弩张剑拔,两军之锐气皆新;雷转山惊,三鼓之余音不竭。喧呼沸地,似翻骨母之潮;烟焰迷天,忽结蚩尤之雾。战酣不解,应龙之翼弥张;力竭难支,妖鸟之巢乃覆。于时臣明亮亦由赤丹尔思攻破马尼,牙旗并建,辅车之势相维;羽檄遥通,犄角之形早据。独当要路,既无旁顾之虞;径捣中坚,益奋直前之气。三月臣阿桂抵罗博瓦,外郛是恃,秦人倚函谷之关;旧垒原坚,晋帅阻偪阳之国。四峰矗立,高深皆自难穷;八垒回环,左右多能相救。羊肠诘曲,非一旅所能攻;蛙径纡环,乃五军之并进。分朋列队,数符太乙之旗;飞矢扬兵,气压常山之阵。参差递起,惊飘瞥之无恒;踶跋横行,骇枝梧之不定。山精血染,倏半化于青磷;木魅巢倾,遽罢吹其碧火。会以风吹山带,乍浮迎阵之云;水挽天河,预洒洗兵之雨。苔衣夜滑,未利行师;岚气晨蒸,且留养锐。计其时日,正同虞帝之七旬;简我车徒,乃及宣王之六月。是月克色淜普,进克喇穆喇穆及日则丫口,七月又克该布达什诺木城及格鲁瓦角诸寨,两军夹击,都如绝地而飞;一队潜行,忽似天上而下。四山阴合,雾浓而伏豹争腾;万木声号,雨急而怒龙奋攫。蛮氊密挂,虽侧足以难登;鬼弹惊飞,终仰攻而不避。丹厓平裂,真弯没石之弓;翠巘中摧,如有破山之剑。转斗万峰之下,几历千盘;出师之月之中,因成三捷。兼以横摧钩楯,道如刊木而通;因之遍爇团,焦似焚山而猎。雷能破柱,一声而断柹纷披;火自生风,四顾而残煤坌舞。地中鼓角,真草木之皆惊;云外旌旗,早山川之相望。重岩复岫,巨灵之蹠齐开;羁魄残魂,贰负之尸遂械。然而大军未合,犹纡道而求通;黠寇多歧,当出奇以制胜。披榛得路,一时几费跱躇;括地成图,万里乃蒙鉴照。与天合契,信必克而无疑;惟圣前知,果图功而有获。十月由日尔八当噶之下、荣噶尔博之上取道,攻得默格尔,进据密拉噶拉木并克凯立叶诸寨,武阳别出,广汉先惊;斜谷方开,陈仓径度。股肱虽在,拊其背而难施;首尾空存,断其中而莫救。飙轮卷地,声酣而山鬼皆逃;火繖烧云,势烈而沙虫俱化。三周不注,连逐齐师;一出井陉,并空赵壁。深林搜伏,旁批蚁穴之柯;高岭屯兵,径卓虎牙之帐。乙未正月克康萨尔,四月克木思工噶克丫口,山河表里,势既据高;溪谷崡岈,径尤绝陡。过斯以往,俯攻即似建瓴;据此而争,死守亦同夺刃。困犹力斗,更凭九折之厓;险已难升,兼阻千秋之雪。敌先有备,伺得隙而后投;兵贵乘虚,待不虞而始动。梯冲忽合,易水晨惊;鹅鸭齐鸣,蔡州夜袭。一则迟以两月,用三日而毕收;一则稽以九旬,越一宵而立溃。要津得据,武牢竟扼其吭;大势全归,上党已居其脊。艰难争险,频年几度持筹;奋迅摧坚,兹夕始为如志。然而逊克宗者,悬车束马,我原避险而来;彀弩枕戈,彼尚增埤而守。小能害大,旧间蜂虿之言;后或乘前,古有螳蝉之譬。五月既得噶尔丹寺、噶朗噶舍、图枉卡,乃遣臣丰升额等衔枚卷甲,曲历蛇盘;附藤攀葛,直探虎穴。神方助顺,雾迷五里之阴;人尽潜踪,花隐百重之影。一呼忽起,震屋瓦以群飞;诸道交攻,数阖枚而已逼。尔弓尔弩,排闼难施;我斧我斨,凿垣竟入。豺狼当道,于今忽得全平;魑魅不逢,从此无忧窃发。七月进攻昆色尔及拉枯寺、喇嘛科尔三寨,菑则大海诸处。霜浓路滑,未怯山行;月黑风高,最宜夜战。直摩沟垒,争看突将先登;已遍门庭,肯听蛮奴死拒?万山皆响,立颓钜鹿之沙;一炬横飞,遽烈昆冈之火。布金成地,唱梵呗而无灵;筑石为居,歼蛮墟而悉扫。六丁雷电,横驱者甫届三朝;两路麾幢,会合者遂临一水。适臣明亮既破宜喜之后,亦廓清日旁一路五十余里,进攻额尔替石。真噶诸寨,尽得上下沙尔尼之地,雕旗遥望,欣声势之相通;金柝时闻,决威棱之益壮。成功有日,约共絷夫凶渠;乘兴遄驱,遂先围其旧砦。八月大兵攻乌勒围,五重危磴,铁骨含青;一带洪河,银涛翻白。高墉揭孼,共成兽角之形;坚垒回环,曾是鸱蹲之地。噶喇依遥,资屏障俨筑重关;转经楼近,与毗连竟成夹寨。溃兵归保,逆徒犹自蜂屯;大旆临敌,丑旅依然螳拒。于是钩连长栈,先防援应之途;絙曳飞杠,预断逋逃之路。平堙坎窞,窃同韩信囊沙;横激雷霆,未许刘鄩掘地。长围既合,俄飞走之俱穷;孤堞将倾,乃腾凌而并入。金戈景耀,三千之控鹤齐呼;玉宇高寒,十五之明蟾恰满。四围炮火,中天掣列缺之鞭;一片刀光,半夜射望舒之魄。坚城既破,直看鳖令浮尸;穷寇仍追,会遣茝兰对簿。十一月进克西里布曲索隆古兜窝,又克朗阿古则朗噶克丫口,旋据噶占,十二月由马尔古当噶取舍齐、雍中两寺,遂直捣噶喇依,屡征屡下,全成破竹之形;弥入弥深,真类剥床之象。迫于顷刻,信幕燕之知危;缓以须臾,尚釜鱼之乞活。盘瓠之六男六女,多随母以归诚;哀牢之十子十妻,半挈家而纳款。惟兹逆竖,守陴之哭已闻;自保孤城,衔璧之迎未肯。既而臣明亮等扫清河西诸处,渡河而来;后路之兵亦乘势招抚,自普庚额特、曾达诸寨随而续至,大军既会,一时灿若星繁;列校争前,四面围如月晕。云罗万里,周阹而飞鸟难逃;铁网千丝,截水而游鳞不渡。外援已绝,鸢无可寄之书;内顾无谋,鼯是已穷之技。不降不战,理难听其苟延;且抚且攻,势将出于生缚。乃乘彼乱,渴无拜井之泉;爰鼓我师,怒跃射氊之矢。火珠激迸,烟涨成云;金弹砰訇,焰飞掣电。战尘澒洞,声喧而地轴皆摇;杀气苍黄,力猛而天梯直上。逆酋索诺木求生无计,余息空存;欲死不能,惊魂先馁。谕之莫省,不为郑伯牵羊;悔亦难追,乃向班超抱马。遂率其兄弟莎罗奔、甲尔瓦沃杂尔斯丹巴及两土妇与大头人丹巴沃杂尔阿木鲁绰窝斯甲泥首乞命,夙沙自溃,窟穴全空;盘橐成擒,妻孥并絷。狂童右桎,不留枭獍之踪;孽党反衿,未漏鲸鲵之网。剷壕处处,业已焚巢;贯索累累,非同献馘。妖星堕地,云开石纽之山;魔雨回晴,花暖桃川之树。北上之槛车一发,九姓知威;西师之铙吹将还,六军奏凯。粤自戊辰之后,凡两征而边衅始清;聿从辛卯以来,经五载而戎机乃蒇。盖事殊擒辟,路别中原;势异征淮,据非平地。削成峭壁,山山皆九渡之河;缒出悬崖,步步是七盘之岭。随心取径,更无蜀栈相连;到处藏兵,总觉崤师可御。故其地仅千余里,而往来莫得其途;其众仅三万人,而出没莫知其数。仰赖我皇上珠钤独握,密运兵谋;金镜高悬,熟筹地理。申明军律,饬司马之明条;整肃戎行,选羽林之劲旅。发金钱而弗惜,民不知劳;挽刍粟以常充,士皆宿饱。恩威并用,人人怀效命之心;指授无遗,事事禀先几之算。所以稍稽岁月,终得有成;备历崎岖,卒能奏绩。鱼蚕未辟之地,列倏开屯;葛姜莫到之乡,陈师鞠旅。罪人斯得,藁街正待明刑;荒徼咸宁,板屋永沾渥泽。黎风雅雨,和甘到大渡河边;羌竹蛮花,葱蔚接无忧城外。巴渝旧舞,齐随破阵之歌;蜀国新弦,总奏平边之乐。往者天山左右,宣威而宛马东来;今兹益部西南,讨叛而参狼内向。后先一辙,总圣皇独运之谟;上下千年,皆旧史未闻之事。从此铙歌一曲,召岐伯以重增;定知译曲三章,接唐菆以踵献。域中庆洽,阃外欢腾。臣等仰藉声灵,幸禽丑逆。星邮迅发,克期书到甘泉;云栈飞驰,侧想邑名闻喜。戢兵辔野,弥昭轩皇教战之功;偃伯灵台,聿瞻姬室修文之盛。臣等曷胜踊跃欢忭之至,谨奉表以闻。

  • 老翁捕虎

      族兄中涵知旌德县时,近城有虎暴,伤猎户数人,不能捕。邑人请曰:“非聘徽州唐打猎,不能除此患也。”乃遣吏持币往,归报唐氏选艺至精者二人,行且至。 至则一老翁,须发皓然,时咯咯作嗽,一童子十六七耳,大失望,姑命具食。老翁察中涵意不满,半跪启曰:“闻此虎距城不五里先往捕之,赐食未晚也。”遂命役导往。 役至谷口,不敢行。老翁哂曰:“我在,尔尚畏耶?”入谷将半,老翁顾童子曰:“此畜似尚睡,汝呼之醒。”童子作虎啸声,果自林中出,径搏老翁,老翁手一短柄斧,纵八九寸,横半之,奋臂屹立,虎扑至,侧首让之,虎自顶上跃过,已血流仆地。视之,自颔下至尾闾,皆触斧裂矣。乃厚赠遣之。

      老翁自言,炼臂十年,炼目十年,其目以毛帚扫之,不瞬,其臂使壮夫攀之,悬身下缒不能动。《庄子》曰:“习伏众神,巧者不过习者之门。”信夫。尝见史舍人嗣彪,暗中捉笔书条幅,与秉烛无异。又闻静海励文恪公,剪方寸纸一百片,书一字其上,片片向日叠映,无一笔丝毫出入。均习而已矣,非别有谬巧也。

  • 棒椎鱼

      居卫河侧者言:河之将决,中流之水必凸起,高于两岸;然不知其在何处也。至棒椎鱼集于一处,则所集之处不一两日溃矣。父老相传,验之百不失一。棒椎鱼者,象其形而名,平时不知在何所,网钓亦未见得之者,至河暴涨乃麇至。护堤者见其以首触岸,如万杵齐筑,则决在斯须间矣,岂非数哉!然唐尧洪水,天数也;神禹随刊,则人事也。惟圣人能知天,惟圣人不委过于天,先事而绸缪,后事而补救,虽不能消弭,亦必有所挽回。